“還真有如此迂腐之人?!贝蘧罢侩p眸微瞇,“還以為你們只是騙騙外頭的人,沒想到內(nèi)里丁點消息也沒有?!?/p>
“大人,尚醞局最是公正!”顧青挺直腰背,聲音大了些許。
崔景湛輕笑了聲,眸色復雜。他深看了顧青一眼:“記住你說的這句話。切莫后悔。”
言罷,崔景湛微微揚手,示意聞榮:“去尚醞局搜,尤其是參加釀酒大比的酒工,看看他們屋里頭有什么蹊蹺,誰同白蘭往來過。宮宴當日行蹤蹊蹺的,一律拿下。還有當日那批御酒的去向,去查。”
顧青聞言,目送聞榮帶人離去,心里有些古怪的念頭一閃而過。
方才自己所言,沉下心來,并不難想到。昨夜所見,崔景湛的手下,算得上個個精銳。
崔景湛為何要先問自己,再下令,如此一來,若有發(fā)現(xiàn),功勞豈不是都是自己的。
他將自己拉進局中,是想讓自己立功?還是出了紕漏好推給自己?顧青狐疑地看了崔景湛一眼,什么蹊蹺也沒瞧出來,倒是被那道陰郁狠厲的眸光逼得別過頭去。
崔景湛手下禁軍都已走遠,轉(zhuǎn)眼間,值房外只剩顧青同崔景湛二人,屋里幾人留了兩名禁軍盯著,大伙不敢出聲。
加之宮中之人都知出了事,殿內(nèi)無宴,無關(guān)之人都巴不得繞著此處走。
一時間,周遭十分安靜,偶有鳥雀啼鳴。
顧青小心看向身旁的崔景湛,欲言又止。眼下不是敘舊的最好時機??梢粫r閑寂下來,四下無人,以后不知是否還有此機會。
樁樁件件想問的想說的,顧青硬生生憋了回去。
事已至此,不讓崔景湛知曉報仇之事,才最要緊。自己一定要忍住,不要輕易動搖。
崔景湛早就發(fā)現(xiàn)了顧青的眸光,他心里頭最深的那處柔軟悄悄蘇醒,沉睡的幼童眼見密不透風的黑屋子裂開縫隙,似有光照進。他想要起身,探頭出去看看,可惜那光轉(zhuǎn)瞬即逝。
顧青什么都沒說。
崔景湛轉(zhuǎn)過頭去,自嘲式地笑了,只要護好兄長,無所謂他如何看自己??傆幸惶?,他會知曉,自己的良苦用心。
他自顧自喚了人,將屋里那簡陋靠背椅搬了出來,竟是坐在值屋外的廊邊,蹺著腳,閉著雙目,曬起日頭來。
遠遠路過的宮人見了,只敢低頭快步路過,便是心里頭再好奇,也不敢言語。
顧青一時間走也不是,搭話也不是,索性坐在了不遠處的石階上。
他恍惚憶起,幼時在城外的小河邊,他和崔景湛便是如此,一道躺著曬日頭,扔石子,捉魚,尋些路邊的花蜜嘗嘗味……
轉(zhuǎn)眼便是晌午,聞榮派人來傳話。
“大人,卑職們在尚醞局擒到一人,是白蘭的同鄉(xiāng),宮宴當日他曾私底下見過白蘭?!眮砣诵型甓Y,見崔景湛輕抬食指,他低頭回話,“但他死活就是不承認陷害過旁人?!?/p>
顧青聞言,坐直了些,他一眼瞥見這禁軍衣擺上的暗色血跡,周遭也隱約彌漫著一股腥甜。他不自覺簇起眉頭:“是誰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