曼谷私人會所
夜晚的燈調(diào)得極低,柔黃一片。酒氣、香薰、冰塊碰杯聲,什么都有,唯獨沒有人聲。
想著攀高枝的女孩早就被周寅坤趕走了,臨走前一聲不吭,像是徹底認清了什么似的。
周寅坤一個人坐著,衣領敞開,手里握著杯酒,煙灰在指節(jié)間斷續(xù)燃著。
他沒叫任何人,只是坐著,像釘進了這沙發(fā)縫里,喝得慢,也想得慢。
腦子里全都是這幾天周夏夏看自己的眼神,以及看到他就要跑的狀態(tài)。
可他偏偏最煩這種要逃不逃的樣子。要么就老老實實地跟著,少點歪心思;要么就逃得干干凈凈,也好直接抓回來狠狠教育到底。
現(xiàn)在倒好,她越想逃,他越想拉回來;她越閉嘴,他就越想逼她開口,卻連生氣發(fā)火都沒有理由。
他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,只是說不出口。話到了嘴邊就成了別扭、控制、逼問。
酒剛續(xù)上第三杯,門口傳來腳步聲。
阿耀像往常一樣進門,把外頭的嘈雜和熱浪一并關在門外,走到他面前低聲開口。
“坤哥,周夏夏那邊問清楚了?!?/p>
周寅坤沒轉頭,對阿耀的辦事效率頗為滿意:“怎么說?!?/p>
阿耀從文件袋里抽出一頁紙,展開,是他整理后打印好的行程規(guī)劃表:“她不知道坤哥你要去幾天,就先做了三天的計劃,行程定得很規(guī)矩。”
他把那張紙遞過去,一邊說:“每天安排都不超過兩小時,去的也都是花園、輕松的公園路線,還有一天是郵輪觀光——”
話沒說完,周寅坤眉頭就挑了一下,視線落在那幾個字上,眼神頓了頓。
他盯著那行“香樟花園、中央水上公園、護心郵輪一日輕巡”的字眼,越看越不順眼。
這行程怎么看都像是個養(yǎng)老院組織的夕陽團。一個好好年紀的中學生,怎么凈安排出來些低壓、安靜、步調(diào)極慢的路線,是在諷刺他老?
阿耀沒察覺,繼續(xù)往下念:“后面的還沒定,也可能是想休息一下?!?/p>
他指了指紙下方,認真補充:“坤哥,她安排得很細,每天都有醫(yī)生跟隨,體檢時間、藥物記錄也都寫上了,我看著都覺得挺周到的,這下您也可以放心?!?/p>
“還有這個——”他往下一翻,發(fā)現(xiàn)她連“每日平均移動半徑”都標注上了。
周寅坤低頭盯著那張紙,那一欄“船上觀光時間控制在45分鐘內(nèi),以防自己和外婆突發(fā)眩暈”,他讀了三遍,眼神卻越來越沉。
沉默半晌,才在心里翻了個白眼。
“何文耀,誰他媽……”
不過也好。
現(xiàn)在反而是徹底知道這個周夏夏的計劃安排和喜好了,她不是要陪她外婆三天么,自己倒也勉強能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