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著床沿,她聽得出他站得不遠,呼吸不緊,卻很深,像是剛下機、又忍著什么情緒壓到了喉嚨底。
靜了一會,房間里什么都沒發(fā)生。
椅子被拉開時沒有發(fā)出聲音,他坐下來,椅腿輕輕觸到地毯邊緣,距離她藏身的床沿,大概不超過三十公分。
他依舊只是用一種像是獨自說話的語氣,慢慢開了口:“周夏夏,出來,我們談談?!?/p>
男人聲音不高,甚至帶點低啞的疲憊感,但句尾卻穩(wěn)得像一顆顆圖釘,一節(jié)一節(jié)砸在她后背的神經(jīng)上,把她和床板訂了個嚴絲合縫。
她心跳飛快,想穩(wěn)住情緒,呼吸卻忍不住一緊一頓。
周寅坤看著周夏夏桌面上還沒收起來的新計劃,又是三天,看來過得真是開心,都已經(jīng)迫不及待做好下一個周期的計劃了。
她哪管過他的心情。
“你在這兒藏成這樣,是不想見我,還是怕我?”周寅坤聲音軟下來,好脾氣地補了一句。
她聽著他魔鬼般的質問,只覺得地毯底的空氣都變得稀薄。
周寅坤不急,他坐在那里,仿佛今晚要跟她耗到底,連聲音都懶得催,只輕輕地、慢慢地說:
“我現(xiàn)在是忍著才沒掀你這張床?!?/p>
“你要是再躲個十分鐘,我可能就忍不住了?!?/p>
又一陣安靜。
“嗯?”
他終于又問了一句。
她不敢答,連指尖都緊緊扣在地毯里,擔心自己一出聲就會被他鎖定位置拽出來。
他坐在那,不動,只盯著她藏身的床沿,手指卻慢慢收緊,抵著膝蓋,像是在克制某種反應。
脾氣逐漸上來,但腦海里仍回蕩著剛才醫(yī)生把自己攔在樓梯上說的那幾句話,他那時候沒出聲,也沒當成什么大事聽進去。
可現(xiàn)在,他人就在女孩屋里,床底下那個小東西把自己縮成一團,像防賊一樣防著他。
明明幾天前還抱著她睡,現(xiàn)在卻連看一眼,都要她從地上爬出來才肯給。
他壓下喉頭那點沉氣,自認為好脾氣地哄著:“周夏夏,出來讓我看看,我都快不記得你臉什么樣了?!?/p>
周夏夏縮在床底,原本繃得死死的心弦,不知怎么就輕微一顫。這人的話,不像是威脅,反倒像是……有點低低的委屈。
他不是應該在度假嗎,周夏夏握緊拳,而且明明他才是那個逼自己的人。
她不是不怕他,也不是沒恨過他,可她現(xiàn)在才發(fā)現(xiàn),比起其他那些,原來自己更怕的是……眼下這種被他一直看著,卻始終不靠近,單純來自精神上的壓迫。
比起被抓出來,她更不想被他繼續(xù)那樣“等著”。
腿有點麻,夏夏不自然地往外蹭了半步,又停住,她不是想妥協(xié),于是她一邊小心撐起身,一邊低聲說:
“……你別碰我?!?/p>
語氣有點啞,還帶著一點倔。
她沒抬頭,連眼神都繞開,只像被風推出來的一點落葉,慢慢地、磨磨蹭蹭地從床底爬出來。
剛從床底出來,腳還沒完全站穩(wěn),就被他撲過去一把抱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