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上午,陽光并不灼熱,曼谷的天空干凈得罕見。主宅外的保姆車早早備好,車門開著,前排是兩位醫(yī)護陪同,后排留了寬敞的位置,輪椅可直接推進去。
周夏夏站在門外,幫忙扶著外婆緩緩落座,她沒有多帶東西,只簡單收拾了一個小包。
她原本是想趁今天把錄音筆藏回宿舍抽屜,可是她又擔心。
她擔心周寅坤是不是真的走了,還是說會突然在哪個地方出現(xiàn)攔截住她,她一時不敢下注。
保姆車駛出主宅大門的時候,她還緊張得握著拳。窗外熟悉的街景快速倒退,每經(jīng)過一個路口,腦子里都會自動閃過男人的身影。
夏夏的視線不自覺地掃過后車窗,檢查有沒有車一路跟著,有沒有刻意保持車距,有沒有不合理的變道,有沒有司機低頭在耳機里講話。
她坐在外婆輪椅旁邊,表面裝得很平靜,實則視線沒有一刻真正停留,不停在玻璃窗外掃動。
紅燈車停。
“夏夏,”外婆忽然低聲問她,“夏夏是不是在找人?”
她一頓,扯了扯嘴角:“沒有,我就是……看看風景?!?/p>
外婆卻繼續(xù)握著她的手,用帶著老年人特有溫度的掌心輕輕拍了拍:“你呀,那點藏不住的心事,外婆一閉眼都知道。”
“你是不是擔心外婆身體不好?”
夏夏一時說不出話,剛要開口否認,外婆已經(jīng)溫溫柔柔地接下了話:“不用太擔心,我今天狀態(tài)好得很。再說了,就算突然暈了,也有醫(yī)生在,是不是?”外婆笑著打趣。
夏夏眼睫輕顫,沒出聲。
其實是她被那個人影響的太深了。那個人的身影沉到哪怕不在身邊、哪怕她已經(jīng)逃出房門,還是讓她感覺整個人仍處在“隨時被監(jiān)控”的狀態(tài)里。
她有些懊惱。為什么她都已經(jīng)計劃好了和外婆散心,結果只是一個早晨的外出,她卻搞得自己像在逃亡。
她決定了,今天專心陪外婆。
不去想錄音筆,不去想他是不是躲在什么地方觀察,不去想他度假多久、以及什么時候回來。
她不想讓自己僅存的一點溫情時刻都被他染上顏色。
反正他應該也沒那么快回來,那她就不想那么多了——至少今天,不想。
紅燈變綠,車重新啟動。
陽光照進車窗,斜斜落在她膝上。她終于松了一口氣,輕聲應了句:“好,那我也相信醫(yī)生,不擔心那么多?!?/p>
“這就對了。”外婆笑了,“等會兒我們買點菜,晚上我來指揮,我們一起煮一鍋排骨湯來喝好不好,你小時候最喜歡的?!?/p>
“……好?!?/p>
她點頭,眼神終于第一次從警惕的掃視中慢慢柔了下來。
……
清邁市政廳旁的私宴廳內。
中午這場交流午宴由清邁工商廳、地方開發(fā)署、健康與傳統(tǒng)醫(yī)療促進署三方牽頭,場面不算隆重,但坐在桌上的人個個有實權。
泰銀基金清邁子公司作為此次“產業(yè)基金對接平臺”,周寅坤一身白襯衣,袖口卷到手肘,表情平靜,整個人靠坐在椅背,像是一個純粹的外方投資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