承祜看著母親,水潤潤的眼睛里滿是心疼。
他從走馬燈中只能看到兩歲前的生活,可是從兩歲的他的視角來看,很多事情都不明不白的,現(xiàn)在身處其中,他才感受到了這些風詭云涌。
他前世的記憶里,沒有發(fā)生洗三禮這件事情,太皇太后更無從得知一個長年累月病殃殃的孩子,竟然長得如此像她已經(jīng)去了的福臨,一直到后面他去世,都沒見到過這位終日禮佛的老祖母。
宮里老人總有那么一個兩個伺候過先帝的,他的父母年輕,從來沒往他的長相像先帝那方面想過,更是不會避著人走,一來二去,可不就有人動心思了。
權(quán)勢地位是最好的投名狀。
赫舍里家從來不遮掩跋扈,總有那么一兩個人是被得罪狠了的,自然盼著赫舍里皇后栽跟斗,畢竟家里可都“指望”著她。
一個石頭一個坑,赫舍里皇后下去了,自然有人能頂上來,至于這個“下去”——既然做都做了,斬草不除根,春風吹又生。
前前世,他的死是推動母親死亡的一步,可真正的原因,深究起來,未嘗不是慧極必傷。
從母親和外祖母說的那番話,就可以知道這是一個看的多通透的女子。
可是家族的想法,后宮的想法,從來都不是她一個人抗衡得了的,她對孩子最多的指望也就是平平安安,健健康康的活下去。
唯愿吾兒余且魯,無災無難到公卿。
只可惜前前世的他最后還是夭折了,讓她絲毫求生之欲都提不起來了,早早撒手人寰。
這一世,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,母親聰慧,只要他不出事,有母親制衡著家里,很多事情都不會鬧的那樣決絕。
承祜握著母親的手指,像是要給她力量一樣,讓儀芳不由得更加冷靜。
傍晚時,康熙才匆匆趕來。
一個下午的時間,儀芳已經(jīng)冷靜下來了。
見到康熙進來,只喊宮人先傳膳,二人味同嚼蠟的吃完晚膳,這才遣散了宮人,夫妻湊到孩子搖籃邊上,一起研究起孩子。
“這孩子……”康熙戳著承祜的臉,把孩子戳醒,“像你阿瑪不行嗎?像你額娘不行嗎?非得像你皇瑪法!”承祜在睡眠中被人玩醒,不高興的“咿呀”起來,他發(fā)出聲音以后,后知后覺的想起來自己現(xiàn)在還不會說話,真是太幼稚了!“皇上!現(xiàn)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?”儀芳又好氣又好笑的看他。
少年夫妻,再加上一同走過風風雨雨,二人之間自有外人不能理解的親密。
“行了行了,我知道著呢,”康熙同她說話也不拘著,平時沒人,他也不當著皇帝架子同妻子朕來朕去,“承祜還小,咱做父母的多護著就是,像他皇瑪法就像吧,我看著今天殿上皇瑪嬤的反應,日后估計還得多個人疼著他呢。
”“只是我瞧著——”儀芳憋著憋著還是說了出來:“祖父年事已高,家里沒個清醒人,只怕我娘家還得拖承祜后腿了,皇上你看著些,若不然,請幾位先生到我娘家,小樹不修不直溜,現(xiàn)在祖父還在世,總能壓彈得住。
”承祜在搖籃里聽得直點頭,這和他前世的教育理念相差無幾,小樹不修不直溜,人不修理艮啾啾,沒有良好的家風就要有嚴厲的教師,要不然從根子上爛掉了就更完了。
他想起歷史書上寫著的,他那二立二廢的未來弟弟,如果母親那時候還在世,他的弟弟還會長成歷史書上的樣子嗎?唉。
真是讓人苦惱。
他嘆了口氣,搖籃邊上的康熙看得樂呵:“承祜也在擔心他的那幾個不爭氣的舅舅表哥啊,那行,我明兒下旨,叫赫舍里是那幾個都到宮里讀書,省的一天天的招貓逗狗,沒個正型。
”儀芳心底松了口氣:還好現(xiàn)在夫君的態(tài)度還是正常的,盡管有小摩擦在,夫君心中還有些不滿,但是把人抓到御前讀書,是機遇也說不定,祖父若是肯聽她那些話,扳一扳小輩,未來總不會太差的。
“孩子一天一個樣,日后若仗著肖似皇瑪法的臉不讀書,那可怎么辦?”夫妻兩個談著談著話題又歪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