狹窄的弄堂里,早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青石板路上,灑在老舊的居民樓上。
縱橫交錯的晾衣繩上,懸掛著各種褪了色的衣物,水珠不斷滴答墜落,落入那潮濕窄巷。
采光并不好的陽臺上,有幾盆死了的植物,和外婆的樟木箱。王樺坐在那樟木箱上,坐在斑駁的光影里,默默哭泣。
媽媽為何如此傷神?
想要上前安慰,她卻猛回過頭,咬牙切齒地再次說出那句熟悉的話語:“你個晦氣的東西!要不是因為你,我早就和你爸離婚了……”
她的目光恨毒了,毒針一般扎向任知昭的神經。
任知昭被嚇醒了。
是個夢而已,一個她已經做過很多次的夢。
她擦了擦掛在嘴角的口水,下了公交車,向家走去。
想要開門,然而鑰匙在匙孔里捅了半天,都插不進去。她有些不耐煩了,胡亂一通戳,弄出好大動靜,引得屋內的人聞聲來看。
是任子錚,他的表情奇怪的冷漠,撐在門框上,冷眼看著她問:“你找哪位?”
任知昭沒明白。她疑惑地望著任子錚,還疑惑地看到他身后的玄關柜上,掛著一張全家福,畫中四人——任軍,王樺,他,還有一位看上去最多十歲的女童,臉上洋溢幸福甜蜜。
她疑惑時,屋內傳來一陣輕盈腳步聲,伴著清脆的童音:“哥哥哥哥,誰???”
來者正是那個女童,攙住任子錚的胳膊,古靈精怪的樣子。
“昭昭?!彼皖^寵愛地看向女孩,輕推了一下她,“沒你什么事兒,趕緊寫作業(yè)去?!?/p>
任知昭不明白,她真的不明白,眼睜睜看著面前的門被不耐煩地關了上,帶起一陣輕風。
“我是昭昭啊……我才是昭昭……”
她感到眩暈,滲出了細汗的手掌急風驟雨地拍打上那房門,可卻是徒勞。
她根本就碰不到那房門。
撐開手掌,她可以直接透過十指看到房門,看到一切東西。
她的身體變透明了,她在消失,她從來就沒有存在過。
任知昭醒過來的時候,背上汗透了,枕頭濕了一小片,臉上也是濕的,有她的汗水,也有淚水。
她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,很疼,這下應該不是夢了。
又或者這還是夢?
她蜷縮起身子,抱住自己的膝蓋,側躺著,像在媽媽的子宮里那樣的姿勢,牙齒在膝蓋上咬下深深齒痕,靠那持續(xù)的痛感分辨虛實。
想被擁入一個堅實的懷抱,想要一雙有力的手撫摸她,安慰她,告訴她“沒事,我在。你就是昭昭,你是我的昭昭,誰也無法替代”。
那個懷抱,那雙手,她想要是任子錚的。
沒辦法,但是此時此刻,她就是這樣想的。她甚至想違背那該死的《室友守則》,現在就跑去他的房間,爬上他的床,鉆進他的懷抱,就像她前兩天做的那樣。
可前兩天是演的,此時此刻的念頭,卻是真的。
真的想要他安撫她,陪伴她,護她,抱她,甚至是吻她,愛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