檔房里沒有掌燈。
昏暗的光線透入窗欞,四處靜悄悄的,只聞嘩嘩的雨聲敲打在窗外。
靠近窗戶的地方壘著幾個大箱子。
陸停舟身著官袍,盤腿坐在箱子頂上,緋色的袍擺垂落在側(cè),如一捧鮮紅的血,蜿蜒而下。
他膝上攤著一卷文書,他一手撐頭,一手翻過書頁,對于沈問山的喝問恍若未聞。
沈問山何曾被人如此漠視,大步?jīng)_上前。
“陸停舟,你給我下來!”
他說著就要動手,卻被守在一旁的林嘯攔住。
“沈大帥,不要沖動?!?/p>
沈問山一把將他掀開,指著陸停舟道:“陸停舟,這里是軍營,本帥許你隨意進(jìn)出是看在陛下的面上。你來檔房要查什么?為何不先報予本帥知曉?”
陸停舟低頭看著卷宗,指尖停在其中一頁。
“沈大帥,七年前的春天,你在哪里?”
他忽然開口,語氣平靜。
沈問山莫名感到一絲徹骨的涼意。
陸停舟坐在高處,半張臉藏于暗光下,像一把未出鞘的刀,隱隱透著危險。
沈問山久經(jīng)沙場,本能生出防備。
“陸少卿這話是何意?”他警惕地盯著他。
“沈大帥回答我就是,七年前,永慶十六年三月,你人在哪兒?”陸停舟語氣淡淡。
沈問山不自覺地想了想。
“七年前的正月,我蒙陛下恩賜,入京與家人共度元宵,元宵之后我舊疾發(fā)作,被陛下留在京中由御醫(yī)調(diào)理,直到四月身體痊愈,這才趕回宣州?!?/p>
陸停舟屈指點點膝蓋:“七年前的三月初,安順軍中有士兵非假外出,你可知曉?”
沈問山訝異,他回頭和副將望了眼,副將也是一臉驚詫,對他搖了搖頭。
沈問山沉吟:“沒聽說過?!?/p>
陸停舟合起手里的卷宗,轉(zhuǎn)頭看向他:“那年三月,安順軍驃騎營共有五名士兵不告假而擅自離營,事后有人上告,卻被驃騎營的游擊將軍王淵壓了下去。我在卷宗里找到這份記檔,王淵號稱查無此事,將上告者以誣告論處。”
他查到的是對上告者的處罰,也是在這份卷宗里,看到了被告士兵離營的時間。
永慶十六年,三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