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說到這里停了下來,笑容中仿佛多了幾分靦腆:“這手字體是我新近習(xí)得,還未寫過別的,陸少卿就算把它交給旁人,如何證明是從我處所得?”
她語氣溫婉,笑臉盈盈,像與一位老友說笑打趣。
陸停舟看著她,眼神逐漸冷冽。
她果然如他所料,心思靈敏,膽大包天。
不過這樣才好。
若她還像昨日那般,對他恭維逢迎,剖心剖肺,他在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后,會毫不留情地割斷與她的聯(lián)系。
他不需要被人仰望,更不想成為誰的救星。
她想與他合作,就得拿出讓他看得上眼的東西。
而眼下,她終于值得他正視一眼。
他從筆架上勾下一支筆,用拇指指腹撥過筆尖。
“每家文房鋪賣的筆墨的確大差不差,但只要用心辨認(rèn),仍可尋出端倪,”他漫不經(jīng)心道,“比如這支筆,鹿毫為心,兔毫為披,所用兔毫取自景城東南二十里山中的母兔,其形細(xì)而微圓,若真心要查,不難查出它出自誰家?!?/p>
池依依微微睜大眼。
他用手一摸就能看出?還能識別公母?
陸停舟瞥她一眼,又指了指桌上的墨錠:“松煙墨雖隨處可得,但燒制時所用松木年份不同,各家摻入的膠料大相徑庭,你這塊墨錠用的就是魚膠。”
池依依靜了片刻。
“陸少卿不愧為大理寺少卿,六娘受教。”
陸停舟將筆遞給她。
“寫個字來瞧瞧?!?/p>
池依依疑惑地看他一眼。
“不敢?”陸停舟把筆往前送了送。
池依依眉梢輕揚,莫名有些好笑。
她挽起衣袖,向硯臺中注入清水,化開殘墨,隨手扯過一張白紙,接過陸停舟遞來的筆,蘸飽墨汁一揮而就。
——陸停舟。
三個大字躍然紙上。
用的正是她從未示于人前的行楷。
池依依寫完放筆,抬眸看著對面的男子。
“這樣可行?”
她的尾音微微上挑,帶了幾分挑釁之意。
陸停舟看著那三個大字,眼底仿佛染了墨色,濃黑如夜。
池依依本是一時興起,信筆寫下他的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