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岳寧站起來,把灶臺上的那碗枸杞茶端了過來,坐炕上:“羅爺爺是實打實地照顧我們父女,他在世的時候,時常給我們寄東西。我小時候,每次看到羅爺爺來信,就知道能有新衣穿了。他們母子倆即便是居心不良,可總得看在羅爺爺的面子上,不要鬧僵吧?”
“怎么說呢?當初福運樓老板分家,大房留粵城,二房去港城,我和你羅爺爺是福運樓最好的兩個廚子,二少爺要帶我和你羅爺爺中的一個去港城開飯店,你羅爺爺一家老小,還有一個生病的老母,你羅爺爺不想去,他求我讓他留下,我跟著二少爺去港城,大少爺穩(wěn)重,二少爺卻是個二世祖。福運樓在香港開分號,沒兩年就被二少爺輸了個精光。那時候,我回了粵城,大少爺倒是希望我回來,只是你羅爺爺已經是福運樓的大師傅,我若是回來,怎么安排?再說,當時的港城,戰(zhàn)后涌入了很多人,我自己想闖闖,就把你爸爸托付給了你羅爺爺,再次去了港城。不曾想……”岳寶華幽幽嘆了一聲,這些年他日日生活在悔恨當中,他摸著兒子的照片,更是心如刀絞。
摸著摸著他發(fā)現不對勁,寧寧沒有接他的話茬,岳寶華抬頭看孩子,見寧寧在沉思,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說的話不妥。
自己心心念念孫女,就把心里話給孩子說了,卻沒想過,師兄給他們父女倆頗多的照顧,在孩子心里,師兄比自己更像爺爺。他這樣說,多少有些推卸責任,忘恩負義。
“寧寧,我并不是說不幫國強,我的意思是……”這下岳寶華又不知道怎么說了,他跟寧寧是
她打算好了,先讀大學,再走上輩子的路。
上輩子,她被譽為承包海外華人及老外燒臘飯的女人。
在讀研的那段時間里,她跑了很多地方,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,口味上有普適性的廣式燒臘,為什么就不能像麻辣燙、牛肉面,乃至沙縣小吃這樣,有一個代表性的品牌?
有人跟她說廣式燒臘對食材要求高,燒鵝要用清遠黑棕鵝,也有人說廣式燒臘很考究師傅的手藝,粵菜酒樓都會重金聘請燒臘名師,很難做到統(tǒng)一。更有人說廣式燒臘講究的是人情味,屬于老廣的獨有情調。
這些都有道理,但是剔除高端餐飲的頂級口味,蘊含情懷的追求,想要傳播廣,工業(yè)化、標準化,可復制是必須解決的問題。
她開始了創(chuàng)業(yè),她的燒臘品牌確實能打,拿到投資后,店面在全國鋪開,而為她帶來巨額利潤的是海外市場,國內大酒樓的燒臘作為冷碟,燒臘小作坊遍及街頭,她的店有名,卻也不至于是想吃燒臘,就想到她的店,而且激烈競爭下利潤微薄。
而在國外,她把燒臘飯做成了有確實有中國味道,又適應外國人口味的中式快餐,爆款單品叉燒飯,全球單日售賣超過兩萬份,后來更是推出了火爆,但是也被罵上熱搜的玻璃脆皮燒鴨飯,網絡熱議,為了迎合當地人的口味,被改得面目全非的燒臘,還能說是老廣味道嗎?
很多廚師踩著她的菜,賣起了正宗廣東燒臘來,一時間廣東燒臘在網上爆火,人們去大街小巷探尋正宗廣府味道,順帶踩一下她的燒臘不正宗。
那又怎樣?又不耽誤她財源滾滾,公司估值節(jié)節(jié)攀升,擠入富豪榜。
錢賺多了,人膨脹了,面對網絡說她不懂粵菜的聲音,她不爽了,公開宣布要開一家高端粵菜酒樓,親自坐鎮(zhèn),主打一個用心做菜。
網友坐等她開,要打她的臉,結果這家酒樓門庭若市,她不得不開啟高端餐飲品牌線,在中國和東南亞等地區(qū)開了十八家門店。
后來,她又尋了山清水秀的地方,開了一家有門檻的餐廳,主打她親手料理,往來都是各界名流大佬,他們要求越來越高,也將她帶得對食材十分挑剔,沒有好食材,她拒絕做菜,她越是挑剔,那幫子人越認為她的菜值得等。
不知道老天是不是認為她太不惜福,所以才讓她來了西北,在龍躉、帝王蟹夢里才有,鮑魚海參想都不要想,就連牛羊都是國家的地方。
好在改革開放了,有上輩子的經驗,這輩子她總能起來的,起來了不能再像上輩子那樣了,以后可別挑食材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