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朔打電話時,林悅正跟老夫妻皮埃爾和瑪麗聊得起勁。
她的英語聽力最近進步不少,皮埃爾和瑪麗是英國人,口音標(biāo)準(zhǔn)清晰,林悅雖聽得不全,卻也能磕磕絆絆地抓住重點。
瑪麗滿頭銀發(fā),笑起來眼角的皺紋像盛開的花,皮埃爾站在她身旁,手里端著個陶盤,眼神溫柔地像在看年輕時的戀人。
兩人聊著他們的愛情故事,聲音低沉而溫暖,帶著歲月沉淀的柔情。
“五十年前,我們可不是現(xiàn)在這副模樣?!逼ぐ栃χ_口,嗓音略帶沙啞,“我年輕時在北愛爾蘭,是共和軍的一員,整天搞脫英運動,炸彈、游行。那時候我以為,世界非得按我的想法轉(zhuǎn)不可?!?/p>
瑪麗接過話,眼中閃著回憶的光:“我呢,在倫敦念大學(xué),加入了女權(quán)組織,還組了個朋克樂隊,染一頭綠頭發(fā),穿著皮夾克滿街跑。我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叛逆的女孩,誰也管不了?!?/p>
林悅托著腮,聽得入神,忍不住問:“那你們怎么認(rèn)識的?”
皮埃爾哈哈一笑:“在一場抗議活動上。我被警察追得滿街跑,躲進一條巷子,正好撞上她——她剛噴完標(biāo)語,墻上全是‘自由’的涂鴉。我們對視一眼,像是干柴碰上烈火,轟地就燒起來了。”
瑪麗輕輕拍了下他的手,嗔道:“可我們都太倔,誰也不肯讓步。吵得天翻地覆,最后我們都覺得,活著太累,不如一起死了算了?!?/p>
林悅瞪大眼睛:“死了?”
“是啊?!逼ぐ桙c點頭,目光柔和地看向瑪麗,“我們約好一起跳海,選了多佛海岸的一個深夜。手拉著手,沖進冰冷的海水里,海浪沒過了肩膀,我們抱在一起,哭得像兩個傻子?!?/p>
瑪麗接著說:“我們沒有死成,漲潮把我們推回了岸邊。我們筋疲力盡,躺在海灘上,牽著手看滿天的星星。那一刻,我們突然覺得,活著好像也沒那么糟?!?/p>
“于是我們決定,找個地方開一家餐廳,簡簡單單過一輩子?!逼ぐ栁兆‖旣惖氖?,笑得像個少年,“就這樣,我們來了普羅旺斯,開了這家店,過了五十年?!?/p>
林悅聽得淚眼婆娑,眼眶紅了,聲音哽咽:“太感人了……你們的故事,真的像電影一樣。”
瑪麗笑著遞給她一塊手帕:“傻姑娘,別哭。愛情就是這樣,跌跌撞撞,最后總會找到歸宿?!?/p>
林悅接過手帕,擦了擦眼角,回頭看向陳朔。
陳朔正嫌小塊小塊地切牛排不過癮,用叉子直接插住,在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,那貪吃的樣子,腮幫子都鼓了起來。
而此時的寧海,也有無數(shù)的人想要跳海。
時間已過凌晨12點。
商務(wù)局的辦公室里,電腦屏幕的光映著周曉彤疲憊的臉,她剛收到樂高集團對外聯(lián)絡(luò)部發(fā)來的郵件。
“晚餐后,首席執(zhí)行官詹姆斯·霍爾將與全球股東召開電話會議,商討寧海項目事宜。會議結(jié)束后,我們將根據(jù)最終決定回復(fù)貴方?!?/p>
周曉彤揉了揉酸澀的眼睛,立即將消息整理成簡訊,火速上報。
消息層層傳遞,很快送到了彭春友的辦公桌上。
市長辦公室里,燈光昏黃,彭春友坐在辦公桌后,襯衫領(lǐng)口松開,桌上堆滿了文件和滿是煙頭的煙灰缸。
他看完簡訊,說道:“所有人堅守崗位,繼續(xù)跟進!原有工作不能停,結(jié)果出來后,第一時間通報我!”
命令傳達下去,商務(wù)局、城投公司、各相關(guān)機關(guān)的辦公室燈火通明,電話鈴聲和鍵盤敲擊聲此起彼伏。
等待的每一分鐘都像被拉長了無數(shù)倍,焦灼的氣氛壓得人喘不過氣。直到凌晨2點,樂高集團那邊依然毫無音訊,仿佛故意吊著寧海的胃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