服務意識!
或者叫做“用戶體驗感”。
陳暮沒想到,自己會在1979年,在這鵬城的小漁村,給大家講授,什么是‘用戶體驗感’。
“陳暮村長,這可是新名詞,用戶體驗感?!鄙蛲疋x咀嚼著。
“對啊,我也是第一次聽說。這京城上學那么多年,可從來沒聽說過這個詞!”一旁的蘇念之也是好奇。
至于其他人,就更不可能聽說過了。
老村長都是一臉懵逼。
可謂是懵逼樹上結懵逼果,砸到樹下懵逼的我。
陳暮無奈,只能開始解釋。
煤油燈在漁村會議室的土墻上投下?lián)u晃的光斑,二十幾張被海風曬得黝黑的面孔圍坐在長桌旁,桌上擺著粗瓷碗和開裂的筆記本。
陳暮站在用木板拼成的"講臺"前,手里的樹枝在泛黃的掛歷紙上寫下“用戶體驗感”五個大字,墨汁滲進紙紋,像極了漁村碼頭被潮水反復沖刷的木板。
"先給大伙講個故事?!瓣惸捍盗舜倒P尖的墨漬,目光掃過前排摳著腳趾的虎娃,”去年我在港島跑船,看見個賣奶茶的阿婆。她那攤子破破爛爛,鐵皮爐子咕嘟咕嘟煮著紅茶,可排隊的人能繞三條街。為啥?因為阿婆給每個買奶茶的人多添半勺煉乳,還會問‘夠不夠甜?要不要加冰?’就這兩句話,讓她的生意比隔壁連鎖茶餐廳還好。"
老村長吧嗒著旱煙袋,煙鍋子敲得桌板咚咚響:"哥哥仔村長啊,你別跟俺們拽文辭。啥體驗感,不就是伺候人嘛!俺們漁村祖祖輩輩賣魚賣蝦,誰講究過咋‘伺候’買家?"
"叔,這跟伺候人可不一樣?!瓣惸簭难澏道锾统鰝€皺巴巴的塑料鑰匙扣,上面印著港島某酒樓的廣告,”您看這玩意兒,酒樓白送的。可拿到它的人,下次吃飯十有八九還去那兒——這就是讓客人覺得‘被惦記著’?,F(xiàn)在公社賣魚,把魚往碼頭一扔,稱完拉倒,客人連個挑揀的地兒都沒有,渾身濺滿泥水,下次寧可多跑十里路去縣城買。"
沈婉鈞翻著賬本插話:"上回我去縣城糧站買糧票,售貨員把票證摔在柜臺上,連正眼都不瞧人。我多問了句有沒有細糧,那大姐說愛吃不吃,不吃滾蛋。"
她頓了頓,算盤珠子打得嘩啦響,"要是咱們食堂能讓工人吃舒服了,說不定能多賺點?"
"不是多賺點,是能賺大發(fā)了!"陳暮抓起桌上的粗瓷碗,"假設這碗是咱們的米飯。工人辛辛苦苦干了一天,渾身臭汗走進食堂,要是咱們板著臉遞倆冷窩頭,他們填飽肚子就走,下次還來不來?可要是給他們遞把蒲扇、盛碗綠豆湯,讓他們覺得‘這地兒把咱當兄弟’,他們不光自己來,還能帶仨工友來!"
虎娃他爹撓著后腦勺笑:"陳村長,您這說法新鮮??善焉纫X,綠豆湯也要錢,咱圖個啥?"
"圖個長遠!“陳暮掰著手指頭算,”一個工人一頓飯花五毛,要是吃得不痛快,下月準換地兒;要是吃得舒坦,他每月能在咱這兒花十五塊。咱花兩毛買把蒲扇,換來十五塊的生意——凈賺十三塊八!要是有兩千個工人呢?"
老村長的旱煙袋突然掉在地上:"乖乖,那就是兩萬七千六!"
"這還沒完。"陳暮從帆布包里掏出張皺巴巴的報紙,頭版刊登著《人民日報》關于改革開放的社論,"看見沒?上頭說要搞市場經濟,以后賣啥都得靠本事?lián)尶腿恕,F(xiàn)在鵬城滿大街都是工地,可沒一家食堂能讓工人舒舒服服吃口熱飯。咱們要是把‘體驗感’做足了,不光能賺工人的錢,還能賺城里人的錢——等將來高樓蓋起來,西裝革履的老板們也會來咱這兒吃飯,就圖個舒坦!"
蘇念之推了推眼鏡,筆記本上記滿了密密麻麻的公式:"我在京城讀書時,去國營飯店吃飯,服務員比客人還橫。有回我點了盤熘肝尖,等了倆小時才上桌,菜都涼透了。要是咱們能做到上菜快、態(tài)度好、飯菜熱,肯定能殺出重圍。"
“我們家蘇會計說得對!”陳暮用樹枝在墻上畫了個對比圖,左邊寫著‘國營食堂’:排隊兩小時、冷菜冷飯、愛答不理;
右邊寫著‘漁村食堂’:風扇蒲扇、熱湯熱菜、笑臉相迎。
“現(xiàn)在的服務行業(yè)為啥爛?因為都是官老爺做派,覺得我有的是客人,你愛來不來??梢院蟛灰粯恿?,遍地都是買賣,客人有的是選擇,誰把他們當上帝,誰就能賺錢?!?/p>
老村長咳嗽兩聲,掏出泛黃的賬本:“哥哥仔村長,咱村辦食堂,光買空調就花了六十多萬塊,這要是賠了”
“不會賠!”陳暮打斷他,"我算過賬:一臺空調1800塊,能讓五十個工人吃得舒心。每個工人每月多花十塊錢,五十人就是五百塊,三個多月就能回本。再說了,咱們還能賣汽水、冰棒,這些零嘴的利潤是飯菜的三倍!"
說到這兒,陳暮突然提高嗓門:“大伙知道港島的酒樓咋賺錢嗎?他們連客人上廁所都有人遞毛巾、噴香水!為啥?就為了讓客人覺得‘這錢花得值’。咱們現(xiàn)在窮,做不了那么講究的事兒,但至少能做到‘三個一’:一句問候、一杯熱水、一個笑臉。就這三條,就能把國營食堂甩在身后!”
當然,其實這話,陳暮有點吹噓了。
為啥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