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他怎么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呢,呵呵。
召之即來揮之即去,形容的是不是就是他這樣的大怨種?
他嘴角一扯,說:“沒想案子,有點累?!?/p>
李輕鷂愣了愣,入職這么久,聽過隊里其他人喊累,但絕不包括陳浦。不過想想也正常,兩人已經(jīng)起早貪黑連軸轉(zhuǎn)多久了?而且能休息的時候,他都是讓她休息,一個人盯著扛著。
李輕鷂的語氣軟了幾分:“今晚忙完,早點下班吧隊長,回去好好休息一下。”
“行。”
“?!币宦曤娞蓍T開,到了負一樓,左側(cè)是停車場,右側(cè)是超市,通道上有個洗手間指向標。李輕鷂說:“我去下洗手間。”陳浦也默不作聲跟著去。
進了男廁,陳浦放完水,走到洗手臺前,打洗手液,非常用力地搓著十指,最后沖洗干凈,在池子里用力甩甩手,抬頭看著鏡中的自己。
他看到自己陰郁的表情,也看到了眼中的茫然。
忽然間,就感到真的有些累了,不僅是身體的累,而是從內(nèi)到外隱隱的無力困頓。他把雙臂撐在洗手臺上,盯著空無一物的池子,腦海里浮現(xiàn)的,依然是在酒店門口,李輕鷂看駱懷錚的那個眼神。
她從來不會用過那樣的眼神看我。他想。
從來沒有過。
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,把李輕鷂這么折磨人的東西,放在心里頭了。明明一開始,一心一意要當妹妹護著。
可誰家的妹妹,動不動就撩人,對他吹口哨,用臉蹭他的胸??;誰家妹妹時而嬌軟,時而強韌,時而冷漠,把人折磨得心中千回百轉(zhuǎn);誰家妹妹生氣了,像情人一樣賭氣冷戰(zhàn),令他腳都睡不踏實,要哄那么那么久才肯好。
誰家哥哥被妹妹瞪一眼,胸口就慌得如小鹿亂撞,碰一下妹妹,心里就像打翻了蜜糖罐甜呲了牙;誰家哥哥看到妹妹的舊情人,滿肚子酸味兒都腌進了骨頭里,假模假式說一句話,自己都被嗆到。
陳浦抬眸看著鏡中的自己,臉上掛著極苦的笑。他抬起一只手,拇指和食指用力從正面捏了捏臉頰,把那點苦笑給捏平了。
他要怎么辦?
若是公平競爭,以他的性子,絕不相讓。駱懷錚就算是個清華胚子,他還是警隊精英呢。可這場誰也沒有起跑的追逐,從一開始,就是不公平的。駱懷錚是她七年前,愛進了骨子里,也痛進了骨子里,正兒八經(jīng)的男朋友。若不是……若不是當年意外的案件,他們現(xiàn)在是不是已經(jīng)攜手讀完重點大學,成為同樣出類拔萃的人物,領(lǐng)證結(jié)婚,兒孫滿堂了?他們本就是臥龍雛鳳佳偶天成,只是被命運一刀切開,天各一方,現(xiàn)在又終于重逢。
可他陳浦是什么?
哥哥的平替,警隊同袍,或許算得上她最親密的搭檔,頂多有那么一兩絲曖昧,不能更多了。
又或者,一直以來,根本就是他的錯覺。那些深夜互相扶持的心意相通,不是真的;那些他認為心知肚明的任性和縱容,不是真的;那些眉梢眼角透出的一點點情意和關(guān)心,也不是真的。
他甚至連問都不能問。他以什么身份問?
就算現(xiàn)在沒有駱懷錚,以他的性格,以他的死要面子,也只敢像現(xiàn)在這樣,一天一天,一點一點,暗搓搓靠近。只要她不排斥,只要她慢慢接受,就夠了,來日方長。他們還沒找到李謹誠呢,他實在也不想把心思放在快快樂樂談戀愛上,他想她也一樣,有些事情,他們一定有默契。他盼著水到渠成那一天。
可原來這些天,他們已經(jīng)走得這么親密了,也遠遠不是愛情。
她和駱懷錚,都當著他的面,給打了個樣,什么叫做纏綿悱惻痛徹心扉的愛情。難道他還能裝瞎嗎?
……
終于把三個人的關(guān)系想明白了,陳浦眉間那郁結(jié)的情緒,慢慢變得淡若無痕。他的雙臂還撐在洗手臺上,抬頭看天,很慢很慢地吐了一大口氣,神色已恢復平靜,出了衛(wèi)生間。
李輕鷂已經(jīng)等了好一會兒了,以前每次外出任務上廁所,都是陳浦等她。她心想他今天八成是開大,就見他腳步帶風,微垂著臉,走了出來。
李輕鷂卻愣了愣,等他走到身邊,正要擦身而過,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。他頓了一下,把胳膊抽出來,很欠地說:“動手動腳干什么?”
李輕鷂盯著他的臉:“你不會是哭了吧?水淋淋的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