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寧安眼看梁夢她們走遠了,急得很,丟下句沒空就要走,卻被周婷拉住了車子后座,繃著的臉上有孤注一擲的狠辣:“不聽我的,梁夢一家明天就會知道我們倆的關系?!?/p>
劉寧安看了一眼周圍見沒人注意他們,不屑地勾起嘴角:“你想威脅我?”
“沒那個意思,和你商量點事而已,咱們好了這么久,你不至于不答應吧?”
八十年代,自行車是方便出行的主力工具,在現(xiàn)代繁華都市中時??吹綑C動車堵了很長的距離,而此時正值下班高峰期,非機動車道上自行車堵的很壯觀。
梁夢倒不覺得煩躁,眼睛不停歇的四處張望,這條街雖然堵,但開的店倒是不少,有人趁著堵的這個功夫買了不少東西。以至于靠外邊的罵罵咧咧煩躁不已,靠里側的慢慢挪動還能和店老板聊上兩句。
將來家里開店也得選在人流量大的地方,早中晚都得守著,自負盈虧的買賣相當于把人給綁起來了,遠不如在鋼鐵廠按時上下班安逸舒服。但對許多人來說,這好像又是一次站在同一起跑線上賽跑的機會,有人成功打下底子,在經(jīng)濟大噴發(fā)時賺的合不攏嘴,有人倉皇入場又退場落下一地雞毛。
回到家,梁父梁母坐在一塊擇菜,嘴里聊著什么,看起來氛圍怪嚴肅。梁夢一想廠長人選也到了定下來的時候了,放下書包,坐下來幫著干活。
“原本選定了一個人,那人覺得廠子沒什么前途不樂意接,奔別的出路去了?,F(xiàn)在較勁的幾個人我都不看好,好大喜功擺闊氣,說實話我也覺得沒什么指望。剛才我去了一趟老廠長家,他和我說了實話,撐不住了,倒閉是遲早的事。早點走人或許還能領到補償金,晚了,誰顧得上誰呢?”
梁母嘆了口氣:“想當初大家多喜氣洋洋,這才多少年呢?算了,說這些也沒用,就照著咱們之前商定的走吧。路是摸索出來的,等把事辦完了咱們?nèi)ネ忸^看看能不能找個合適的地方,不行就買輛三輪方便裝東西?!?/p>
父母出去闖是一早定好的,而她不過是給予了支持。接下來要面臨的辛苦,或許是她這個物質生活富足的穿越者無法想象的。
梁夢感受到了父母對廠子的不舍還有對變化來臨的無奈,更有一種在疾風驟浪中努力挺直腰板往前沖的勁頭。也許這不過是這個時代的一個縮影。
“爸媽,今年迎新晚會還是我主持,聽說還有漂亮衣服穿。”
梁夢的話沖散了屋子里的黯然,梁母笑道:“那得多拍幾張好看的照片,校外的人也能去嗎?”
“不好說,找熟人通融一下應該還好吧?你們要來嗎?”
梁家飯菜香濃郁,其樂融融。而在一處大門緊閉的院子里,周婷靠著樹望著頭頂?shù)奶炜?,她在等劉寧安,也在等屬于她的未來?/p>
陪他玩了這么久,劉寧安的好運也該借給她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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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周婷,你瘋了?”
劉寧安被酒意暈染猩紅的眼大睜,驚訝意外可笑一起涌上來。
“你真不知道天高地厚,你當我是廟堂里的皇帝?讓你爸當廠長,也虧你敢想。我也想當還不知道找誰去。”
劉寧安說著坐起身撿地上的衣服往身上套,眉頭鎖的死死的,臉上混雜著歡愉后的饜足和對女人胃口大開的厭惡,只恨不得趕緊離開。
周婷坐起來,冷眼看他迫不及待要逃竄的模樣,終于明白,與幾番拒絕他親近的梁夢相比,她這種主動送上來的是最不值錢的。好的時候說的天花亂墜,不好了說丟就丟。在劉寧安的眼里,梁夢永遠是他放在心上供奉的珍寶。
既然無情可談,那就談交易。
她就算是張破紙丟出去照樣能成全城的人看他們家的笑話。
“如果梁叔知道你和我鬼混好幾個月了,你覺得他還會讓你進他家的門嗎?如果給你爸知道了,他這個主任的臉往哪兒擱?”
劉寧安扣皮帶的手頓住,笑了下:“周婷,不帶這么玩的,你來真的?”
周婷聳聳肩:“在廠里給我爸隨便安排個職位。”接著她伸出兩根手指頭:“幫我調(diào)到市里,我要頂梁夢的班?!?/p>
劉寧安氣得在屋里來回走動,咬牙切齒地指著周婷:“你一點情分都不講,我要和夢夢結婚的,你卻讓我算計她的工作?真答應你,我還有什么臉面對她?”
周婷翻了個白眼,邊收拾自己邊說:“情分?你我有嗎?剛才我一個人在這里等了你兩個小時,你卻和人喝酒。夢夢,夢夢,開口閉口都是該死的梁夢?,F(xiàn)在我的嫉妒用完了,我管你怎么面對她?不答應,我讓你現(xiàn)在就不知道怎么面對?!?/p>
這個晚上梁夢坐在床上盯著頭頂?shù)膱A月看,1986到2023中間隔了近四十年,整個世界都在經(jīng)受著瞬息萬變,唯獨它無悲無喜地注視著這片大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