腐葉堆里傳來細碎的響動,溫羽凡蜷縮在倒木后方,指節(jié)因過度用力泛出青白。盡管黑熊的怒吼與追兵的驚惶已漸漸消散在密林深處,他卻連呼吸都刻意放緩成若有若無的氣流。
他并沒有就此放松警惕、一走了之。
因為他深知面對像袁盛他們這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,絕不能抱有絲毫僥幸心理。倘若黑熊沒能成功解決掉袁盛等人,那么一旦他們擺脫了眼前的困境,必定會卷土重來,再次對自己展開瘋狂的追殺。
他心里明白,這種可能性極大,畢竟自己曾經(jīng)就憑借著靈活的身手和機智的應變,輕松躲過了黑熊的攻擊,他不敢保證袁盛他們不會想到類似的逃脫辦法。
暮色將山林浸染成濃稠的墨色,溫羽凡如鬼魅般折返回去。
他的行動迅速卻又小心翼翼。
腳下落下的每一步都無比輕盈,踏過腐葉堆也只會發(fā)出細微的聲響;每一次躍起騰挪都精準計算著風動的節(jié)奏,身形在樹干與藤蔓間交錯隱現(xiàn);月光掠過他微弓的脊背,在身后拖出細長而轉瞬即逝的影子,既不脫離黑熊蹣跚前行的軌跡,又與前方傳來驚呼聲的袁盛等人保持著危險而精妙的距離。
他的眼神逐漸變得冰冷而堅定。他告誡自己,自己不能再沉浸在那個和平世界的美好幻想之中。那個充滿善意與溫情的世界,早已是支離破碎的虛幻。
曾經(jīng),他懷揣著一絲天真,以為只要與人為善,便能相安無事。
然而,多次的被人追殺,以及在這山林中遭遇的種種險境,讓他徹底清醒過來:這個世道若不能心狠手辣,在關鍵時刻果斷出擊,那么最終吃虧受苦的,只會是自己。
他下定了決心,倘若有必要,他會毫不猶豫地出手將眼前的威脅徹底鏟除。
袁盛聽到身后傳來的那聲恐怖的咆哮,心中頓時一緊,頭皮發(fā)麻。
他不敢回頭,只是拼命地向前跑,雙腳不停地交替著,速度快得幾乎要飛起來。他的心臟在胸腔中劇烈跳動,仿佛要沖破胸膛。冷汗不停地從額頭冒出,浸濕了他的頭發(fā)。
他知道,一旦被這只憤怒的黑熊追上,自己絕對沒有生還的可能。
侯顯也被黑熊的咆哮聲嚇得肝膽俱裂。
他緊緊跟在袁盛身后,一邊跑一邊時不時地回頭張望,眼神中充滿了恐懼。他看到黑熊那龐大的身軀如影隨形般追在他們身后,距離越來越近,心中不禁絕望地想:“難道我們今天真的要死在這里了嗎?”
侯顯心急如焚,大腦飛速運轉。
就在這千鈞一發(fā)之際,他靈機一動,做出了和溫羽凡當時一樣的決定。
他猛地一個轉折,腳下一蹬,快速沖向旁邊的一棵大樹,雙手緊緊抱住樹干,雙腳奮力蹬著粗糙的樹皮,像只笨拙的考拉般往上攀爬起來。
顯然,爬樹并不是他的拿手戲。
而袁盛此時卻還沉浸在驚恐之中,完全沒有察覺到侯顯的舉動。
他雙眼圓睜,滿臉驚恐,嘴里喘著粗氣,只是自顧自地沒命向前狂奔。他的雙腿機械地交替著,仿佛只要跑得夠快,就能擺脫黑熊的追擊。
侯顯是幸運的,黑熊那血紅的雙眼死死地盯著袁盛,憤怒的火焰在它心中燃燒。在它看來,袁盛才是那個膽敢冒犯自己的罪魁禍首,至于那個爬上樹的侯顯,此刻根本不值得它分心。
于是,雖然它看見了半天爬不上樹的侯顯,但它絲毫沒有停留,繼續(xù)朝著袁盛的方向直追而去,粗壯的四肢在地面上踏出沉悶的聲響。
侯顯手腳并用,奮力往樹上攀爬,爬到一半時,瞥見黑熊追著袁盛漸漸遠去,高懸著的心瞬間落下,緊繃的神經(jīng)也隨之放松下來。
他不再繼續(xù)往上爬,也沒有急于下樹,就那么趴在樹干上,胸膛劇烈起伏,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,滿心都是劫后余生的慶幸。
他微微閉著雙眼,感受著自己逐漸平穩(wěn)的心跳,腦海中還回味著剛才驚險的一幕。
然而,命運似乎總愛捉弄人,他的慶幸還未持續(xù)多久,危險便再次降臨。
只聽“嗖”的一聲,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帶著強勁的沖擊力,劃破空氣,呼嘯著朝他飛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