榕寧起身走出了暖閣,站在廊檐下,冷冷看向地上趴著的錦繡。
此時的錦繡早已經(jīng)不成人形,幾乎就是一堆爛肉。
原本嬌艷的臉頰深陷了進(jìn)去,一頭烏發(fā)變成霜白,身上的傷口深可見骨,爛肉翻了出來,滲著刺鼻的膿水。
她緩緩抬起頭看向榕寧,那雙混濁的眼睛卻藏著深深的怨毒。
“憑什么?”錦繡突然低吼了出來,“憑什么???”
榕寧眉頭緊皺,像是在看一個笑話。
錦繡抬起沾滿血污枯瘦如柴的手指點著榕寧的鼻子:“你是宮女出身,我也是宮女出身,你能站高位,為何我不能?”
榕寧唇角勾起一抹嘲諷,只是那嘲諷滲著一絲苦澀。
她緩緩道:“原本本宮是想這樣待你的,你和蘭蕊都是本宮看顧的人,本宮只等你們在景和宮熬夠了資歷,便問問你們喜歡哪家郎君?”
榕寧深吸了口氣:“彼時本宮可以為你們指婚,將你們風(fēng)光出嫁,會給你們豐厚的陪嫁,讓你們出宮享受自由自在的人生,與家人團(tuán)聚,再不要困在這深宮中?!?/p>
榕寧的聲音有些發(fā)抖,她所描繪的是她畢生想要追求的。
可惜啊,溫清不放她離開,更不可能給她安排一個好結(jié)局。
榕寧定了定神道:“你以為這宮墻內(nèi)當(dāng)真是什么好去處嗎?”
“你放屁!”錦繡已經(jīng)到了這般田地,自然不在乎什么粗鄙不粗鄙。
她眼睛赤紅死死盯著榕寧:“都是你害我,都是你害我!你為何要將我從花房里弄到你身邊當(dāng)什么大宮女,為何將我從苦楚之地?fù)瞥鰜?,我讓你對我好了嗎??/p>
榕寧沒想到她會這樣說,不禁苦笑了出來,當(dāng)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。
她還是低估了人性的貪婪。
錦繡罵道:“你將我弄出來,見到了皇上那般風(fēng)姿卓越的男子,卻自己不爭氣被人處處壓制,連累我也在你身邊謀不到好前程。那樣的男子能看上你一個宮女,為何看不上我?為何?”
錦繡臉都扭曲了起來,咬著牙道:“你就應(yīng)該將我也送到皇帝身邊,幫你固寵不好嗎?天家富貴為何不能分我一絲一毫?”
一邊的蘭蕊不禁罵道:“你簡直是沒救了!又蠢又壞!”
榕寧沒想到錦繡是這般看她的,張了張嘴到底是說不出話來。
她轉(zhuǎn)過身再不看身后謾罵不止之人,緩緩道:“行巫蠱之術(shù),株連九族的事情你也能干得出來,如今還不知悔改,既如此也不必多費(fèi)口舌?!?/p>
“小成子,將院子里所有服侍本宮的人喊出來看著。”
“本宮一向都不是個好相與的主子!來人!錦繡,杖斃!”
“是!”小成子帶著幾個太監(jiān),舉起棍子朝著錦繡砸了下去。
錦繡的謾罵聲漸漸變成了慘嚎聲,四周圍觀的宮人齊刷刷噤聲不語,一個個臉色慘白,看向榕寧的背影也多了幾分畏懼。
他們沒想到寧嬪小主是真的會殺人。
榕寧背對著錦繡,抬眸看向了聽雪軒房檐上的青銅響馬,隨著風(fēng)來回晃動,清脆的響聲伴隨著錦繡漸漸低沉下去的慘叫聲,一點點融進(jìn)她的心底。
榕寧覺得自己的心臟都漏了一個洞,空零零的,疼,麻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