門外傳來人講話的嬉笑,椅子拖拽的聲響,牌桌上的人在換風(fēng)了。
她因此從睡夢中醒來。
“真是討厭?!彼止荆痔缴砜聪蛏磉叺娜诵蚜藳]有。
“你在裝睡嗎?”她用手指捏住他的鼻子,讓他無法呼吸。終于他睜開了眼。
“你啊?!彼踩ツ笞∷谋亲印6汩W間,不小心地,她滾落進(jìn)他的懷里。
她的臉仰起一點,看到他的剛冒出的胡茬,用自己的下巴蹭了蹭,真扎人。
“你知道你現(xiàn)在很丑吧?!彼揶硭?,靠得很近了,人的臉就會略顯得畸形。
“那你為什么還睜著眼?”
“不知道哎。我和你接吻也會睜著眼?!?/p>
“你會閉著眼?!彼a充。他想了想,確實是。
“我們不會分開吧?”
“不會的?!?/p>
“真的嗎?”
“嗯。不會的?!彼Z氣肯定。
他實在想不到有什么事情會叫他們兩個分開。
但為什么說完這句話一下子就察覺到了內(nèi)心深處的不安?似乎沒有純粹的幸福。這幸福帶著隱憂和陰濕的潮氣,夾雜著一些驚懼不安。懷里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,更用力地擠進(jìn)他的懷里,像只受傷的鳥雀,他用手臂將她緊緊箍住,掩護下她。
“胸壓到鼻子了。我不能呼吸了?!?/p>
“哦?!彼蛛x她稍微遠(yuǎn)些。
他們不再講話。她似乎嗅到了房間外點心的香氣,有人打開了窗戶,于是知了的轟鳴如期而至,麻將牌在此刻被推倒,落在桌面如鼓聲振振。
就這樣,他們相視一笑,嘴唇輕輕碰在一起。
可就在唇齒相依的一剎那,一切急轉(zhuǎn)直下。
他感覺到了懷里人的冰冷,她臉上覆蓋著一層似雪花般的面具。
“棉棉。”
她低低回應(yīng)了一聲。
是棉棉。她的聲音,他不會忘記。
不對。她才不是棉棉。
他自嘲地想,她已經(jīng)拋棄他很多年了,以至于自己才會像個神經(jīng)病一樣開始出現(xiàn)這樣的幻覺。眼睛當(dāng)然會撒謊,懷里的這個人才不是棉棉。
但身體卻有清晰的熟悉感,原來他的幻覺已經(jīng)可以如此逼真。
不太好,實在不太好。他叫棉棉的兩個字快要脫口而出,這會是巨大的劣行。他要趕快掐斷自己的念頭,不然叫別人發(fā)現(xiàn)了,他的棉棉就會深處危險之中。
他叫了未婚妻的名字。他笑了,你看,我戰(zhàn)勝了我自己。同時他感到巨大的悲哀,對自己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