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知道哥哥在干什么,只感到害怕,因為屋子里落了一地的鮫珠,是那人魚流的眼淚。
第二天,哥哥又在同一個海灣捕回來了另一條人魚,全家人都欣喜若狂。
只不過,這一條就沒有上次那個鮫女那么幸運了,爹娘決定盡快宰殺了他賣錢。
這是一條雄性人魚,年紀似乎不大,魚鱗也沒有那么閃閃發(fā)光,當晚就被剝了皮,抽去筋骨。
他的慘叫和掙扎聲持續(xù)了半夜,才被爹和哥哥兩個人摁住,徹底沒了動靜。
“桃夭,愣在那里干什么,還不快來搭把手!”
我爹累得滿頭大汗,叫我進去幫忙燒柴火。
這是我第一次目睹宰殺人魚,震撼與恐懼難以言表。
血一直蜿蜒流淌到了屋子外面,刺鼻的血腥味盈室。
地上掉落下來兩顆空洞無神的眼珠,還有一地形狀怪異的鮫珠。
那名雄性鮫人的頭顱被懸掛在墻上,似是勝利的旗幟。
一塊塊帶著雪白脂肪的人魚肉被分割成塊,脂肪層被削下來扔入沸騰的鍋中煉油,很快在娘的攪拌下,煉成了一鍋如雪般純凈、滑膩的人魚油。
空氣中蔓延著一種甜膩的異香,與腥味混合在一起。
哥哥笑得眼睛瞇起,鼻翼兩側(cè)的雀斑興奮地一股一股。
“夭夭,今晚上我們吃一頓人魚宴,這人魚肉可是延年益壽的好東西呢!”
他們忙忙碌碌做了一大桌子人魚肉做的菜,盤子里盛滿了白花花的油脂,如三頭饕餮般,狼吞虎咽地吃著。
而我謊稱受了風寒沒胃口,一口都沒吃。
翌日,周圍村民以為我家在殺人,有人還報了官。
結(jié)果官兵找上來之后,我爹只是收拾東西,跟著去了趟衙門,不僅很快就被無罪釋放,還帶回了滿滿一箱金銀珠寶。
他眉開眼笑地說,他把人魚皮和蠟油賣給了他們,雖然不是上品,但物以稀為貴,還是賣了高價。
城里的達官貴人最喜歡這好東西。
我心里十分不舒服,可娘告訴我,千百年來鮫珠村都以此為生,殺鮫人,和捕殺其他魚都一樣,并沒有區(qū)別。
那一晚,關(guān)在柴房的鮫女發(fā)出凄厲的哭聲。
原來,那天哥哥捕殺的雄性鮫人是她的弟弟。
人魚開始不吃不喝了,每天在鐵籠里傷心欲絕。
爹娘急了,這樣下去她的鱗片和皮相都會受損,自然就賣不上好價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