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曠遠如蒼穹的湛藍眼眸,牢牢鎖住那雙水銀般澄澈剔透的眸子,視線滑過她懷中那束烈焰般怒放的紅色劍蘭。
劍蘭層層迭迭的花瓣,邊緣銳利如刀,色澤濃烈似血,猶如最熾熱的恒星焰火,將她雪白細膩得近乎透明的肌膚與流光般的銀發(fā)映襯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綺麗。
弗朗西斯科的喉結(jié)不自覺滾動了一下:“壞事?呵,我想做什么壞事,我未來的女朋友知道嗎?”
他特意在“女朋友”三字上加重了語調(diào),眼神如同最高精度的光子掃描儀,一寸一寸貪婪地描摹著少女精致得仿若神造、不染凡塵的臉龐,似乎要將她的每一個細微神情都鐫刻入自己的精神圖景。
伊薇爾懷抱著那束幾乎有她半人高的紅色劍蘭,花束沉甸甸的份量讓她纖細白皙的手臂微微繃緊,顯露出少女獨有的柔韌線條。
她平靜地開口,聲音宛如初融的冰泉,純凈清冽,不帶絲毫人類應(yīng)有的情緒波瀾:“首先,我不會是你未來的女朋友。其次,我知道——你想上樓,進入我的私人領(lǐng)域,然后和我性交?!?/p>
此話一出。
饒是弗朗西斯科·莫瑞蒂這等在星際戰(zhàn)場與權(quán)力漩渦中皆游刃有余、見慣了無數(shù)大場面的頂尖s級哨兵,也被她這番坦蕩直白到毫無遮掩、甚至帶著幾分學(xué)術(shù)探討意味的言辭,給結(jié)結(jié)實實地噎了一下。
那張總是掛著玩世不恭笑容的臉龐,罕見地僵硬了一瞬,隨即,像是被某個絕妙的冷笑話猝不及防地擊中笑點,低低地笑了起來:“寶寶……你知道什么是性交嗎?”
雖然聯(lián)邦政府對青少年的性教育非常重視,但他真的覺得這人機似的少女,可能什么都不懂。
太呆了。
伊薇爾卻輕輕頷首,梅琳之前特意提醒過她,如果弗朗西斯科·莫瑞蒂送她回家時非要上樓,那他肯定是想做壞事,然后伊薇爾又去查了星網(wǎng),知道了“壞事”具體是什么。
她有基本的生理知識,用陳述既定事實般的平板語調(diào)解釋道:“字面意思,指男女通過性器官的結(jié)合與互動,以期達到生理層面愉悅、精神壓力釋放或繁衍后代等目的的一系列行為。”
“根據(jù)《人類共和聯(lián)邦憲章》第一百七十二條附屬細則,成年個體之間,在雙方明確自愿的前提下發(fā)生的此類行為,受聯(lián)邦隱私權(quán)保護。但若其中一方或雙方為已覺醒的哨兵與向?qū)?,特別是在未進行精神標(biāo)記的情況下,則需嚴格遵循《哨向關(guān)系特殊管理法案》中關(guān)于精神閾值、信息素兼容性評估及防止強制標(biāo)記或精神過載的相關(guān)條例,例如第七款……”
她不僅知道,甚至還能引用具體法條。
沒錯,為了能更好地在中央星生存下來,伊薇爾已經(jīng)開始研究聯(lián)邦法了。
“停!停停停!”弗朗西斯科哭笑不得地抬起手,做了一個急切的暫停手勢。
路燈柔和的光輕輕掃過伊薇爾的頭頂,蕩開一圈仿佛宗教典籍里天使才擁有的光環(huán),明明說著最淫穢的事,卻音色冷淡,面容沉靜。
就真的很像神話里那些降臨人間,清除污穢的天使,不是那種宣揚愛與正義的天使,而是那種真正的天使。
無欲,無愛,不錯,不忘。
只是上帝意志的代行者。
無往不利的年輕少將感覺自己費盡心機,用鮮花、夜色、曖昧的言語精心編織的旖旎氛圍,被她這一席冷靜客觀、堪比法律文書宣讀的“科普”打得七零八落,灰飛煙滅,連一絲繾綣的殘渣都沒剩下。
他無奈地長長吁出一口氣,尾音纏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寵溺:“你個小機器人?!?/p>
就是一個小機器人。
一個外形完美,但沒有安裝情感模塊、算法系統(tǒng)也相當(dāng)?shù)图壜浜蟮谋康靶C器人。
他不過是稍微給白塔施壓,她就乖乖地落入了圈套,還每天傻傻地數(shù)著日子,想著到時間了就可以爬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