猩紅從腕上那條細細的傷口涌出來,濃艷到灼痛了阮莘的眼睛。阮莘的手不受控制地一松,刀立刻脫手掉了下來,傷口處傳來的劇烈疼痛讓她瞬間清醒,她立刻按住手臂,因短暫的失控而陷入空前的巨大恐慌中。
阮莘從未想過,她有一天會做出這樣的選擇。她因眩暈而無力地蹲下身,把自己的身體縮成了一團。
她死死咬住嘴唇,垂下頭,眼淚不斷滾落,哭到幾乎窒息。
她在心里不可置信地一遍遍質(zhì)問自己,阮莘,你到底在干什么。
血順著阮莘的手指滴滴答答往下淌,她心里好害怕,盡管做過無數(shù)次大手術(shù),見過無數(shù)比這要血腥千百倍的場面,卻還是會對血液從自己身體里一點點流失的感覺心生恐懼。
她也好害怕那種身體和意識突然都不由自己掌控的感覺。拿起刀的她和如今痛哭的她好像徹底割裂開來,阮莘陷入一種強烈的混亂中,甚至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她。
身體已經(jīng)控制不住在發(fā)抖了,阮莘清楚,當(dāng)前的情況由不得她再放任自己陷入崩潰的情緒,她得盡快采取措施。
因為要拼盡全力遏制住哭聲,阮莘就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。她低下頭,把糊住了視線的淚水蹭干在袖子上。然后忍著哽咽,用力做了幾次深呼吸,緩慢起身。
她艱難地走出廚房,找出醫(yī)藥箱,接著立刻對傷口進行了止血處理。
剛才阮莘精神處于崩潰狀態(tài),下手的力氣不受控制,刀刃割得很深,因此處理時費了些力氣。
等她簡單做好止血處理,又立刻把廚房桌面和地板上的血擦干凈,接著把水果刀清洗干凈,放回原處。
阮莘用水抹了把臉,擰上水龍頭,冷靜地把身上沾了血的睡衣?lián)Q掉,放進垃圾袋里,準(zhǔn)備打車去醫(yī)院再處理一下傷口。
阮莘提著垃圾袋,正在門口換鞋,睡眼朦朧的阮母就從臥室里出來了。
“莘莘,這大晚上的,要去哪啊?”
阮莘知道,媽媽要是看見自己現(xiàn)在的臉,肯定能看出她哭過。于是她沒有回頭,裝出一副很忙的樣子,含含糊糊地回答。
“醫(yī)院有些急事,我去處理一下,媽你先睡吧,不用等我?!?/p>
說完,阮莘就立刻打開門,匆匆忙忙地走了。
關(guān)門時,阮莘隱隱約約聽見媽媽的一聲嘆息,但心中卻不敢細想,她現(xiàn)在心里太過脆弱,一點點波動都會叫她再次崩潰。
手腕上受了這么重的傷,這件事沒法隱瞞,早晚會被同事知道。阮莘索性不去隱瞞,直接打車去了自己工作的醫(yī)院,想找個醫(yī)生幫忙為自己縫合傷口。
沒想到她剛一下車,就偏偏遇見了才下班的溫淮。
溫淮都準(zhǔn)備開車回家了,隔著看見狀態(tài)不對的阮莘,想也沒想,直接下車來想問她怎么了。
結(jié)果話還沒說出口,就看見了她手腕處被簡單處理過的傷口。
溫淮臉色立刻變了:“怎么回事?”
阮莘沒想到會遇見溫淮,見到他的一瞬間神經(jīng)都繃緊了,有些不知所措。
她本來就不太擅長撒謊,更何況對方是帶著她學(xué)習(xí),幾乎相當(dāng)于半個老師的師兄。聽見溫淮的話,她有些心虛地別開視線,含含糊糊道。
“切水果時不小心割傷了?!?/p>
溫淮知道她在說謊,簡直都要氣笑了:“誰切水果會把手腕切開?”
阮莘轉(zhuǎn)移話題,夸張地皺起臉:“師兄,太好了,既然你還在,那你能幫我縫合一下傷口嗎?真的好痛。”
溫淮知道事情肯定不對勁,不想讓阮莘就這樣蒙混過關(guān),但他又做不到拖著阮莘的傷口不處理,只能無可奈何地催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