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沉沉,大將軍王府內燈火通明。
段清野翻身下馬,將韁繩扔給迎上來的下人,面色陰沉地大步流星走進府內,冷聲吩咐:“去把小周氏叫過來?!?/p>
不多時,身段窈窕,眉眼間帶著幾分溫婉的小周氏款款而來。
見段清野端坐在主位上,臉色鐵青,心頭一跳,柔聲喚道:“老爺回來了?!?/p>
段清野抬眼,目光銳利如刀,直射向她:“我警告你,不要起那些不該有的心思,安分些!”
小周氏心中一緊,面上卻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茫然與委屈。
“老爺,您這是說什么呢?妾身怎么聽不明白?”
“不明白?”段清野冷笑一聲,“淑敏今日在宮宴上做的蠢事,你敢說與你無關?”
小周氏連忙上前,輕輕替他捶著肩膀,語氣帶著幾分嗔怪:“老爺快消消氣,都是妾身教導無方,淑敏那孩子從小被妾身慣壞了?!?/p>
“您放心,妾身回去一定好好教導她,這段時日不讓她再出門惹是生非?!?/p>
她頓了頓,又柔聲道:“明日妾身便親自帶著淑敏去驛站,向顧將軍和顧夫人賠禮道歉,您看這樣可好?”
聽到這話,段清野緊繃的臉色才稍稍緩和了幾分,他問道:“舟兒和帆兒可回府了?”
小周氏為他斟上一杯清茶,遞到他手邊,聲音溫柔:“舟兒也才剛回來,一頭便扎進書房用功去了。帆兒還在軍營中,派人回來說是今日軍務繁忙,就不回來了。”
這兩個兒子,一文一武,是小周氏后半生最大的倚仗。
段清野淡淡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段云舟尚文,段云帆尚武,雖說各自都有所建樹,但比起他年輕的時候,總覺得差了那么點意思,能力尚有不足,沒有一個能像他當年那般文武雙全。
尤其是段云帆,他上次領兵攻打東晉時,自己令段云帆負責鎮(zhèn)守后方糧草,可他用兵卻不知變通,空有一身莽夫之力,險些誤了大事。
唉。
段清野端起茶杯,抿了一口,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(xiàn)出顧君澤的身影。
那般優(yōu)秀,無論是戰(zhàn)場上的排兵布陣,還是朝堂上的沉穩(wěn)應對,都與他年輕時如出一轍,甚至猶有過之,不愧是他與安陽的兒子。
只可惜……
若是他能認祖歸宗,那該多好!這個念頭一起,便如野草般瘋長。
小周氏察言觀色,見他神色稍霽,便悄然退下,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段淑敏早已在房中等得心焦,見小周氏進來,連忙迎上去:“娘,怎么樣?父王可消氣了?”
小周氏拉著她在榻邊坐下,沉聲道:“明日你跟我去驛站道歉。”
“什么?”段淑敏一聽這話,頓時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跳了起來,“憑什么!我堂堂一個郡主,被他們打了,還要我去給他們道歉?我不去!”
小周氏柳眉一豎,厲聲呵斥:“你急什么!不過就是低頭道個歉,又不會掉塊肉!你父王正在氣頭上,你還想火上澆油不成?”
“娘都忍了這么多年了,不差這一時半刻!”
段淑敏從小到大被嬌生慣養(yǎng),她父王是大將軍王段清野,在鄭國跺跺腳地面都要抖三抖的人物,誰敢不給她幾分薄面?
如今卻要她對那楚若涵卑躬屈膝,心里這口氣怎么也咽不下去,眼圈一紅,淚珠便滾落下來。
小周氏見女兒這副模樣,心中也是一嘆,語氣放緩了些,拉過她的手輕輕拍了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