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在暈眩里穩(wěn)住身體,循聲轉過頭,這才發(fā)現身后原來還有一張病床。
病床簾子拉上了,但沒拉全,露出隔壁床病人的一雙腳。
那雙腳上光光的,什么也沒穿,好像撲了厚粉似的雪白雪白,腳趾頭微微蜷著,一動不動。
麥明河忍不住胸口一松——太好了,房間里還有個人。
“你、你也是住院的?”她說話時,氣息仍然不勻;一邊說,她一邊再次摸向床頭鈴。
“你真想叫護士?”簾后的病人反問道。
“對……我摔倒了,不得不叫了?!?/p>
如果是一般小事,大半夜的,能不叫護士就不叫了;麥明河倒是理解隔壁床病人的顧慮。
她在床頭鈴上一按,房間里什么聲音也沒響起。
“瞧瞧,還是按了?!?/p>
隔壁床病人卻知道了,笑了起來,笑聲僵硬平板,好像是有意識地一下一下收縮著橫膈膜而發(fā)出來的聲音,每一段長度都精準均等。
麥明河收回手,慢慢滑坐在地上,全身都無力委頓下去;卻悄悄用余光瞥了一眼那張簾子。
“不聽勸哪……人真是越老越頑固,我可是為你好?!?/p>
“你……什么意思?”
對方又僵僵正正地笑了兩段,卻不答話。
好像不太對勁,卻怎么也說不上來為什么。
麥明河猶豫要不要再問,這時卻聽門外死寂的走廊中,突然撕開一道極高分貝的廣播——一道電子女聲響亮地充斥回蕩著,震透了病房門板:“三號病房03床呼叫護士,三號病房03床呼叫護士!”
被廣播一驚,她心口炸得難受,一只手緊緊按著;一面為有人要來而松了口氣,一面又止不住升起疑惑。
……奇怪了,一般來說,按鈴以后會響廣播嗎?這么響,大半夜的,不怕吵人休息?
難道是現在醫(yī)院的新規(guī)定?
廣播停下了。
寂靜房間里,一時只剩下了麥明河顫巍巍的呼吸。
“請注意,”當廣播再次驀然響起時,音量還是一樣驚人,又嚇了她一跳:“假裝成護士的人物,即將于五秒內到達三號病房。倒計時,五——四——三——”
麥明河愣住了。
她一定是眼耳聾,聽不清楚,才會錯以為廣播里說的是“假裝成護士的人物”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