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大嫂鋪墊了半天,終于開始進入正題,“現(xiàn)在這賈員外只盼著再納一房小妾,也不要求別的,只想尋一個身段好的,能生養(yǎng)的,替他賈家懷個男娃來就成!”她沖月芽眨了眨眼,月芽后知后覺地指了指自己:“所以姨娘的意思是,想讓我去給賈員外做小妾?”薛大嫂笑道:“正是呢!”月芽只覺得好無厘頭,“姨娘怎知我就能給他生個男娃?”薛大嫂道:“我做媒人婆多少年了,小芽兒你骨骼飽滿,氣色紅潤,一看就是十足的宜男之相??!”她見月芽沒有立刻拒絕,就以為有戲,畢竟大多數(shù)未嫁的姑娘一聽是去做妾的,都不愿意,而月芽不過是個撈偏門的,如今有機會上岸,自然不會拒絕。
薛大嫂笑瞇了眼睛,挑選貨物一般,雙手丈量著月芽不到一尺七的小柳腰,又去揉捏她的臀部,滿意道:“瞧瞧這腰身,就是好生養(yǎng)的……”月芽被弄得一個激靈,有些犯惡心地推開她:“我又不認得什么真員外、假員外,不知他長得是美是丑,我為什么要跟他生小孩?”狐貍精的腦回路簡單,早認定了蕭巳是夫君,若要生崽自然只跟蕭巳生。
雖然現(xiàn)在阿巳肯定不會同意……但阿巳的美貌有目共睹啊,生的崽必然也是好看的,不然生個丑的,月芽心想,自己的孩子她肯定不會拋棄,但就是可能會不太疼他?所以還是生個好看的比較好……月芽有些想入非非,那頭薛大嫂也是急了,嗆道:“做你們這行的,還挑雇主美丑不成?那賈員外好歹是富甲一方的地主豪紳呢,多有錢??!可不比你做那個強百倍!”什么這行、那行的?月芽聽不明白,狐貍耳朵只捕捉到一個敏感詞——有錢。
比那知縣陳大人家還有錢么?月芽好奇:“有多有錢?”薛大嫂以為月芽上鉤了,歡喜道:“姨娘就知道你是個懂事的!那賈員外真是說一句富甲一方都不為過……”她甩開膀子,擼起袖口,吹噓:“人賈員外可說了,誰能替他生出兒子來,他就把州城外劉家莊那三十畝地的稅收都給孩子他娘當零花錢呢!”“真的呀!“月芽吃驚,手指頭掰算。
一畝地的稅收大約是三升稻米,一升米的價格是二十五文錢,那三十畝地……一年就有接近十兩銀子的進項!“這么多呀!”月芽再一次見識到了貧富差距。
“可不嘛!”薛大嫂得意地插了腰,“賈員外還說……”薛大嫂還要滔滔不絕,月芽也聽得入迷。
正起興,突然“嘩啦”一聲巨響,誰都來不及躲閃,一盆冷水撲了過來,將薛大嫂從頭至尾澆了個遍。
“啊……”月芽嚇了一跳,扭頭看,阿巳正黑著一張臉俊臉盯著自己,那眼底陰沉沉的,寧靜無聲的夜里像是頃刻間就要電閃雷鳴,掀起一場狂風暴雨。
“哎喲!哪個天殺的!”薛大嫂抹一把臉,一陣夜風吹過來,叫她渾身都涼透了。
她指著手里還拎著一個滴水木盆的蕭巳,大吼大叫:“你潑我做甚!”蕭巳冷聲道:“我敬你是長輩,容你進門敘話,你卻是來教唆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去給人做妾的?白活的幾十年,只長歲數(shù),不長臉?”“你說誰不要臉!”薛大嫂被刺激得老臉一紅。
她在外頭也是十分彪悍的性子,從沒有在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伙面前丟過面,這樣一想更是憋屈,抖起身子,鼻孔出氣,要與他掰扯一番。
“不要!”月芽忙過去攔住她,生怕她傷人,怎么看坐輪椅的阿巳都打不過這發(fā)狂的老母雞似的薛大嫂。
“起開!”薛大嫂推開月芽,要沖過去。
忽然,一抹森冷的銀光劃過她的面前。
薛大嫂頓時不敢動了。
她哆哆嗦嗦地指著拿一把鋒利小刀的男人,“怎的!你還要殺人吶!你一個大男人,欺負女人,你就有臉??!”男人面無表情,“在我這里,男女一樣,沒有什么不打女人的虛偽言論。
”薛大嫂一噎:“你!”男人冷喝:“還不走?”薛大嫂談不成買賣,很不服氣,可面前的年輕男人渾身上下有一股莫名的壓迫感,叫人不容侵犯。
她說媒幾十年,從沒見過這般氣魄的男子,尤其是那雙眼最為凌厲,陰冷得刺人,如剔肉,簡直比鋒刃還要利!薛大嫂打了個冷顫,不敢喧嚷了,她一邊往門口的方向躲著,一邊沖月芽罵道:“你找的什么男人?我今兒也算是開眼了,一個嫖蟲,還要管姑娘把身子賣給誰的?真是奇了怪了!”什么?月芽瞪大了眼。
還沒來得及解釋,一把小刀“嗖”一聲從眼前飛過,直直地扎進了門板里,差那么半指寬的距離,險些削掉薛大嫂的一層臉皮。
“滾!”男人的聲音已在發(fā)怒的邊緣。
薛大嫂嚇白了臉,再不敢挑釁,連滾帶爬地跑出了門。
月芽從震驚到后怕,半晌不敢說話。
她看了一眼那把扎在門板上的刀,半個刀頭都埋進去了,木頭被破裂了兩寸不止,可知他那一下力氣有多大。
她戰(zhàn)兢兢地咽了口唾沫,慢吞吞地挪著步子過去,距離他三四步的距離,不敢再靠近了。
蕭巳看著她發(fā)白的小臉,長睫毛怯生生地顫抖,明明害怕卻又不敢說的模樣,讓他心口一刺。
“站那么遠做什么?”“不、不是……”“怕我了?”月芽抖了抖:“沒、沒有……”她哪里敢說,他剛才的模樣兇得嚇人,叫她一下子想起當初救他回來的次日,他一醒來就掐她脖子的事。
“過來。
”他目光沉沉地看著她。
月芽的腿在發(fā)軟,她心理上是拒絕的,但很叫人難解的是,他一發(fā)號施令,她的腿就自動聽話,抖著也要邁過去,好像身體里有潛意識要臣服于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