灰鴉胸口的“信息核心”也閃爍不定,接收到了一些極其模糊、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信號片段?!坝钪嬷小渌鴺恕形⑷醯摹l……反抗……波動……”她艱難地組織著語言,“似乎是其他察覺到‘源點’異變的文明或個體在發(fā)出試探性的信息……”
林霄緩緩收回了投向虛空的“目光”,臉色凝重如水。
他深吸一口氣,壓下體內翻騰的力量。他明白了,他們先前在“規(guī)則編輯器”上所做的一切,雖然暫時改變了一個“源點”的性質,阻止了一場局部的災難,但也像是在平靜的宇宙棋盤上投下了一顆驚雷。
他們徹底暴露在了宇宙中各種潛藏的、強大的勢力視野之下。原本以為只是與“系統(tǒng)”的戰(zhàn)斗,現(xiàn)在看來,棋盤遠比想象的要大,棋手也遠不止一個。未來的道路,將比他預想的更加艱難,也更加復雜。
老陳停止了推演,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,此刻寫滿了驚駭與一絲難以言喻的興奮?他顫聲道:“古籍中記載,‘源點’的平衡關乎宇宙的存續(xù),我們……我們可能真的捅了個天大的馬蜂窩。”
他頓了頓,眼神卻逐漸堅定起來,聲音也拔高了幾分:“但也可能我們真的為這個絕望的宇宙,點燃了一絲足以燎原的火花!無論如何,‘系統(tǒng)’是這一切悲劇的直接推手,我們必須前往它所謂的‘主腦’,嘗試徹底終結它!”
林霄緩緩握緊了拳頭,老陳說得對。他們或許攪動了渾水,但也可能帶來了轉機。真正的戰(zhàn)爭,遠未結束。不,應該說,真正的戰(zhàn)爭,才剛剛開始。
“零號前輩留下的數(shù)據(jù),應該不止坐標那么簡單?!绷窒龀谅暤?,目光轉向灰鴉,“他既然預留了指向標,必然還有更深層的信息?;银f,你能嘗試解析嗎?”
灰鴉點了點頭,閉上雙眼,新生的“信息核心”全力運轉,開始深入挖掘那些與“防火墻”協(xié)議伴生的加密數(shù)據(jù)包。時間一分一秒過去,她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。
突然,灰鴉猛地睜開眼,眼中充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。她調動所剩無幾的能量,在虛空中投影出一段模糊但依舊可辨的影像。
影像中,一個略顯疲憊但眼神明亮的男子,正是零號。他似乎預料到了這一刻,臉上帶著一絲釋然的微笑,聲音通過信息流直接在眾人腦海中響起:
“如果你們能看到這段信息,說明我的‘播種’計劃初步成功了,‘防火墻’已經啟動,并且你們找到了解讀我最后饋贈的人。很好,非常好?!?/p>
零號的影像頓了頓,笑容斂去,神情變得無比嚴肅:
“但你們要小心?!到y(tǒng)’……它并非宇宙中唯一的‘收割者’。它更像是一個……貪婪的‘拾荒者’,或者說是一個被更深層存在所‘豢養(yǎng)’的‘獵犬’?!?/p>
“真正的‘絕望之源’,那孕育了‘系統(tǒng)’這類存在的‘土壤’……在‘墻’外。”
“墻?”林霄、蘇沫、老陳幾乎同時失聲。
零號的影像點了點頭,眼神中充滿了深深的忌憚與一絲難以察覺的絕望?
“是的,‘墻’。一道無形的、隔絕了我們這個‘圈養(yǎng)場’與真實宇宙的‘墻’?!到y(tǒng)’所收集的‘絕望熵增’,最終都會流向那里。我畢生都在研究如何越過它,或者至少……理解它,但……我失敗了?!?/p>
影像中的零號,眼中閃過一絲痛苦,但旋即被堅毅取代:“但我的失敗,或許能為你們鋪平一條道路。記住,找到‘系統(tǒng)主腦’,摧毀它,這很重要。但這只是第一步。你們真正的敵人,真正的戰(zhàn)場……”
他的影像開始變得不穩(wěn)定,似乎能量即將耗盡。
“在‘墻’外……小心……‘守門人’……”
影像戛然而止,化為紛亂的數(shù)據(jù)流,徹底消散。
整個空間死一般的寂靜。
“墻”……“收割者”……“圈養(yǎng)場”……“守門人”……
零號留下的最后信息,如同一道道驚雷,將眾人剛剛建立起來的些許信心和對未來的規(guī)劃,炸得粉碎。
他們原以為的終極boss“系統(tǒng)”,似乎只是一個高級打手。真正的恐怖,潛藏在難以想象的維度之外。
林霄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,那并非源于恐懼,而是一種對未知宇宙的敬畏,以及對自身渺小命運的深刻認知。
他一直以為,“罪孽回響法則”是宇宙的陰暗面。現(xiàn)在看來,它可能只是“墻”內這個“圈養(yǎng)場”的特殊規(guī)則。
那么,“墻”外呢?那里,又遵循著怎樣的法則?
這個時間,這個宇宙,遠比他想象的要黑暗,也遠比他想象的要復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