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淮川坐在車上等了半天,不見孟月仙出門,下車進屋查看。
孟月仙從廚房走出,手上端著一碗面條擺在餐桌上。
“吃了再走?!?/p>
傅淮川一動不動,昏黃的夜燈將他的身形包裹,顯得那么孤單。
“你胃病犯了?剛剛看你開車,一個手捂著胃,我們都吃點,明天還有得熬,站著干嘛?過來?!?/p>
傅淮川挪了挪腳步,坐在餐桌邊,孟月仙又盛出一碗,坐在他對面,低頭吃了起來。
只不過她吃著吃著,眼淚吧嗒吧嗒掉進碗里。
突然想起上輩子三個兒子死的時候,自己操辦葬禮。
白發(fā)人送黑發(fā)人,強撐著不倒下,夜深人靜守夜的時候,總是最難熬。
傅淮川看著眼前的面,愣了愣,拿起筷子,一口一口吃下。
寂靜的房間,昏黃的燈下,兩個傷心的食客填著肚子。
等到二人趕回殯儀館,天光漸亮。
孟月仙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發(fā)夾,戴在了老太太的銀發(fā)上。
此時傅淮川跪在火盆邊,燒著紙錢,火星倒映在他的鏡片上,看不清他的眼神。
孟月仙拿了兩個小凳子,擺在火盆邊上。
“我?guī)湍愦??!彼掷锬弥⒚?,孝服,麻繩。
傅淮川起身,孟月仙先把孝服披在他身上,捆好麻繩。
“蹲一下?!泵显孪商ь^指揮,傅淮川矮下身子,她把孝帽戴到他的頭上。
傅淮川身材高大,身上穿著剛剛換好的黑襯衫,顯得皮膚有些蒼白。
“坐著燒,現(xiàn)在也沒人?!泵显孪衫^一個凳子,跟他坐在一起,也拿了一騾紙錢,一張張往火盆里丟。
傅淮川順從地坐下,盯著火盆里跳動的火苗出神。
“謝謝?!彼曇粑?,孝帽微微擋著他的半張臉,只看得到下巴的輪廓線條,還有些返青的胡茬。
孟月仙哭了好幾次,眼睛微微紅腫,看著火盆仿佛在自言自語。
“白天,我來接班,她精神特別好,還能叫我的名字,我問她想吃什么,她說春餅,我第一次聽她說普通話,我可高興了,推她到院子里,她認識好些鄰居,神志清醒。
給她洗澡的時候,她還說年輕時候游泳得過第一名,躺在床上,她要我拿柜子上的匣子,還給我?guī)цC子……”
孟月仙說著說著有些哽咽,放下紙錢,開始擼手上的鐲子。
“我不收,她不高興,我想著明早偷偷放回去,我就錯了,我應(yīng)該馬上打電話給你,這樣你就能見她最后一面……”